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去年國慶的時候,幾個朋友相聚,話題自然不離頭一天建國70週年的盛大閲兵式,大家都為為我軍的現代化感觸良多。

昌茂和我輕輕碰杯後,改變了話題:明天釣魚不?一個多年不見的戰友約我許多次了。昌茂工作忙,沒有大把時間野釣,喜歡抽時間到魚塘放鬆放鬆,可我對魚塘沒什麼興趣。

昌茂説:反正沒什麼事,玩兒一天唄。釣魚總比喝酒好。

説得對,我答應了。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昌茂被導航指揮得昏了頭,從成都市到仁壽縣汪洋鎮100公里的路程,我們跑了超過150公里,用了兩個多小時。

昌茂的戰友早早在路邊等候,兩人一見面就四手緊握,久久不肯分開。原來,他們各自為生活奔忙,幾近三十年不曾見面了。

戰友姓李,名劍丞,敦實的個頭,黑紅的四方臉,一笑露出白牙,顯得十分陽光,渾身透着當過兵的人特有的真誠直率。

老李的小院坐落在公路旁邊,兩層的小樓足有200多平方米。親密戰友一別二十來年,兩個人自然有聊不完的話題。

老李的院子外面不到五十米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兩三畝大的魚塘,水色清澄,竹木環繞,十分幽靜,塘邊幾株芙蓉花開得正盛,同一株上有兩種花色,淡黃色的清新淡雅,水紅色的嬌豔奪目,斗大的花上帶着點點露珠。

木芙蓉是成都市花,初開時為淡黃,隔天漸變為粉紅直至水紅,豔麗無比。殘花逐漸凋零時,新的花蕾又漸次開放,始終繁花滿樹,令人百看不厭。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2張

成都的市花——芙蓉花

見我一直往魚塘方向看,老李説:"走,先釣魚,中午我們就吃魚。我養的魚從來不賣,為了自己玩兒。釣的魚不是自己吃就是送朋友。塘裏的水是山泉水,我從來不喂飼料,喂的都是玉米、麥子,所以魚的味道比任何魚塘的都好,嚐嚐就知道了。"

老李向魚塘大把地拋撒着玉米,讓昌茂掛玉米粒釣鯉魚和草魚。我喜歡釣鯽魚,開了一款麥香味的鯽魚餌,金秋時節魚的食慾旺盛,我覺得鯉魚也能喜歡。我又向老李討了一把椅子,在遠離食物投喂點的地方設置了一個舒服的釣位。

老李説魚塘裏半斤的大鯽魚,七八兩的武昌魚,五六斤重的鯉魚、草魚多得是。魚既多又好釣,多釣點帶回去慢慢吃。

昌茂給老李遞煙的工夫,老李一聲大喝:"連長,你的魚竿!"一不留神,昌茂的魚竿被拖下了水,被魚拖着繞行一週才被撈上來,魚還在。老李説:"三斤多重的草魚是最小的了,卻是最好吃的。你的魚護呢?"昌茂説:"沒帶。"

我們幾個人當中只有我帶了魚護,老李便把魚扔進我的魚護。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3張

芙蓉花初開為黃色,慢慢變成紅色

塘裏有大魚,我的目標魚是鯽魚,卻用了0.8號子線,犧牲一點靈敏度,但遇上三四斤的魚也不至於頻頻斷線。

我拉大餌布窩,連抽十來竿,估計差不多了,才拉出一對小餌。浮標剛剛停穩就開始慢慢一點點下潛,來魚了。

揮竿之際,鈎上卻空蕩蕩的。一連幾次都如此。我放過緩慢下沉的訊號,浮標又一點點地升到四目,那是餌團化盡的訊號。

魚塘裏小麥穗魚特別多,由於老李常年只喂麥子和玉米,小麥穗沒有可吃的食物,長期處於飢餓狀態。所以身材瘦弱,長不盈寸,今天突然見到軟糯噴香的拉餌,當然是玩兒命地瘋搶。

老李説:"你怎麼那麼多空鈎哦?餌團搓大點兒,小雜魚鬧鈎你不必理它。"

小雜魚多的地方搓餌比拉餌更有優勢,看來老李也是個釣魚行家。但是我認為在這種大魚密度大的魚塘,儘快布窩引來大魚,自然就把小雜魚趕跑了,四五斤的大鯉魚也喜歡拿一寸長的小雜魚當點心呢。

又抽了十幾竿,浮標剛剛停穩就來了一個清晰的大頓口。我一揮竿,沉重的顫動感傳到手上,鯽魚竿一下就彎到了極致,拽得魚線嗚嗚作響,衝擊力堪比三岔湖的野生大鯉魚。

我常年野釣,豈能敗給魚塘裏的魚?我把魚竿側向一邊,引得大魚轉了一個彎,又兜了回來,它鐵定是我的菜了。

魚在原處打了個迴旋,又猛地衝了出去,這次連竿梢也發出嘯聲,這魚真夠勁。一連八九次衝刺,它居然還不服輸,潛在水下和我角力,直到力竭才露出廬山真面目——不是鯉魚,是條圓滾滾的大草魚。

這條魚完全不像普通魚塘裏的魚那樣灰頭土臉,它體型健碩,鱗甲鮮明,閃耀着略帶黃色的銀白珠光,可以和三岔湖的野生魚相媲美,看來這魚塘的山泉水實在不錯。

老李説:"你這條比連長那條早一年養的,有5斤左右。還有比這大的。"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4張

大鯽魚都在半斤以上

全新的0.8號子線經此一戰已經完全變形,捲曲得不成模樣,我換上一副1.0號子線。

按説塘裏有六七斤的大草魚,至少應該用1.5號子線,鯽魚竿也應該換成更結實的鯉魚竿,不過我決定不換,既然來玩那就玩個心跳,挑戰一下我遛魚的技術。再説了,魚跑了也不要緊,它還是在老李的魚塘裏。

平時在三岔湖釣魚,為了抓住一個頓口,拋上十竿二十竿、等上三五十分鐘甚至一兩個小時是常事,今天我釣四五斤的大草魚居然釣出了鯽魚的節奏,連竿而上,一連十來條。

秋天的鯽魚喜歡麥香味,真沒想到這裏的草魚居然也喜歡。老李辦完事回來看見我釣一條放一條,大聲喊:"不要放,把你的魚護裝滿!"

我的魚護有兩米長,要是裝滿四五斤的大草魚起碼得二三百斤,我又不販魚,要那麼多魚乾什麼。

看草魚的體色就知道吃起來味道一定新鮮,我可不想拿美味去塞冰箱。最後他急了,跑到我跟前説:"連長最愛吃魚了,你不要,連長要。"

想起昌茂的夫人一道又鮮又香的粉蒸草魚和一道麻辣鮮香的泰安魚做得的確美味,我又往魚護裏放了兩條。

昌茂一看我上魚,就往他的釣點撒上兩大捧玉米粒,這一陣已經不知道撒下了多少。

老李不知究竟,又往魚塘裏撒了好幾捧玉米。這下壞了,水下的玉米一多,魚根本不知道吃哪一粒才好了。

老李閒暇無事也常常在自家的魚塘釣魚玩,釣了放,放了釣,大魚們屢屢上當,都變得老奸巨猾,輕易不肯上鈎,水下食物雖多,就是不碰上面連着粗線和魚鈎的玉米粒。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5張

昔日的兩個戰友親如兄弟

老李跑過來,拿了我的一團餌料給昌茂,依然無濟於事。他在主線上直接拴了一枚大魚鈎,標準的傳統釣法,墜子完全躺底,大號的橄欖形星標極其遲鈍,根本看不見魚的咬口,結果昌茂那裏除了那條撿來的草魚之外,一直沒有動靜。

"怪了,你這裏就是平時餵魚的窩子,今天怎麼沒魚了?"老李嘟囔着,回去拿來自己的魚竿,剛拋下去就釣上來一條大草魚,在往我的魚護裏扔魚的時候還在念叨:"聽説你們要來,我三天沒餵魚,應該連竿才對,連長為什麼不上魚呢?"

我倒是看出了端倪,剛才老李的釣組並沒有拋在窩子裏,那裏的玉米粒少,魚又多,爭搶之下自然就容易上鈎了,於是跟老李説:"你告訴昌茂,釣窩子外面。"

昌茂剛剛拋到窩子的邊沿,幾粒粗大的浮標就一粒接着一粒地鑽進水裏,一揮竿,昌茂那麼硬的魚竿連竿身也彎下去了。

老李歡呼道:"這條大,是最早的那批魚,有六七斤!"

大魚被抄上岸後,老李喜滋滋地拿過來放進了魚護,還沒等直起腰來,昌茂的魚竿又成了彎弓。

昌茂説:"這條小,放了吧!"

老李説:"三斤的草魚肉最嫩,最好吃了。"

説罷,一路小跑着又送了過來。一時間,草魚瘋狂了,一連上岸十來條,只有七八條四斤以下的在昌茂的一再堅持下放回了魚塘。

老李一邊放,一邊還有些捨不得:"三四斤的草魚比六七斤的味道還要好哦,肉更嫩。"

昌茂的釣位是老李餵魚的老窩點,兩人拋撒的玉米又多,周圍的草魚一擁而上都趕去吃食,我這裏便清淨了許多。

不久,浮標又一頓,緩慢而有力,標準的大鯽魚標相,揚竿就感到竿梢往下一墜,勢大力沉,幾乎讓我誤以為又是草魚,直到浮標來了一陣震顫的橫向漂移,我才認定是條大鯽魚。

大鯽魚有七八兩,今年在三岔湖我還沒釣到過這麼大的鯽魚。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6張

老李下竿就釣上了大草魚

鯽魚也很瘋狂,我一連釣了十七八條,不夠半斤的都放了,一條大的足有一斤半,腰寬背厚,勁力奇大。

昌茂看我遛了那麼久,斷定我釣上的是鯉魚,出水的時候又是那麼大一條魚,於是語氣肯定地説:鯉魚。只有我看得最清楚,的確是條大鯽魚。

昌茂釣草魚釣到手軟,也想釣條大鯽魚玩玩。老李用鋤頭從地裏刨出幾條又粗又長的蚯蚓遞給昌茂:"用蚯蚓準能釣上鯽魚。"

昌茂掐了一小段蚯蚓尾巴掛上魚鈎,看見浮標一粒一粒地緩緩下沉,説道:"這條是鯽魚了。"他輕揮魚竿,魚竿卻忽地彎向水裏,遛了半天,出水的還是條草魚。

昌茂説:"今天的草魚瘋了,連蚯蚓都來搶!"老李也連説奇怪,他在自家的魚塘裏還沒用蚯蚓釣到過草魚。

秋已漸深,葉已變黃,正是草魚覓食最瘋狂的季節。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草魚是從來不講尊老愛幼和文明禮讓的,大草魚進入窩子,瘋狂覓食時,小魚哪裏還敢靠近?

昌茂又釣了一條大魚,魚一多,新鮮勁兒就過去了,他使出大力橫拖豎拽,完全不講章法,結果主線斷了。老李説:"魚竿放在這兒,回來接着釣,吃飯。"

路過我的釣位,他伸手去提魚護,連提兩下竟沒提動。可不是嘛,十來條5斤左右的草魚,二十來條半斤以上的大鯽魚,總重量有七八十斤。

魚護下面的三個格子密密麻麻都是魚,老李説:"太少啦,下午加加油,爭取把魚護裝滿!"説罷,他順手拎了一條大草魚做中午的下酒菜。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7張

昌茂終於釣上了大草魚

大餐桌上,雞鴨魚肉和時鮮果蔬並陳,一盆酸菜魚濃香撲鼻,就是用剛才釣的大草魚做的,肉質鮮嫩又有嚼勁,湯汁麻辣鮮香兼而有之,酸爽可口,辣得舒服。

酸菜是老李的夫人親手泡製的,鹹辣適度,爽脆開胃,讓人拍案叫絕。

由於昌茂要開車,兩個年輕時都有七八兩烈酒酒量的戰友便以茶代酒。

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昌茂當年曾是連隊的長官,兩人甚為投緣,是昌茂教會了老李不少做人的道理,老李自此立下遠大志向,退伍後奮發圖強,艱苦創業,闖出了一片天地,成了當地脱貧致富的典型。

能夠從一個普通的農村少年成為富甲一方的典型,這得益於在部隊服兵役的錘鍊和昌茂給他的人生啟迪,因此老李對部隊情感深厚,對昌茂心存感激。

早年間,老李曾聯繫原來的部隊尋找昌茂,卻被告知昌茂早已轉業到了地方。

二人雖然同在四川,卻一個在川東,一個在川西,失去了聯繫,為此他一直耿耿於懷。

去年8月,成都地區的戰友聚會,昌茂去了,老李缺席。後來老李輾轉得知昌茂也從川東到了成都工作,約了一年多的時間,終於聚到一起。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8張

和野生的鯽魚一樣漂亮

當年,兩人不過是普通的戰友情誼,今日相聚卻親如兄弟。

兩個老戰友少不了説到國慶70週年的盛大閲兵式,以昔日軍人的眼光觀看閲兵,視角自是更加專業。

當他們説起當年在西藏衞國戌邊的那些往事時,老李神采飛揚,似乎重新煥發起青春的激情,他跳起身來,拿出酒瓶:"喝!開什麼車,在這裏住下,我們喝他三天三夜!"

頗為遺憾的是,昌茂第二天要值班,難以相陪。

兩個人早年別離時正值青春,再相聚時均已兩鬢染霜,讓人不勝唏噓。戰友的情誼敍述不盡,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兩個人雖然滴酒未沾,但依然聊得興奮不已,紅光滿面。還是老李打住話頭:"走,釣魚去,魚護還沒滿呢!還有鯉魚和武昌魚你們一條沒見着哦。"

昌茂聽説武昌魚,精神一振。不想來到塘邊,拋竿下去還是瘋狂的草魚,一條地一條咬鈎。

最後,昌茂總算釣獲一條1斤開外的武昌魚,心滿意足地説:"草魚太多,不釣了!明天還得值班,早點兒回家。老李,收竿。"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9張

武昌魚有一斤左右

釣魚人就是這樣,沒有魚的時候千方百計也要弄上一條來,可要是接二連三地上魚,反倒覺得索然無味。

兩個人合力抬起魚護,一百斤只多不少。

趁老李去找東西盛魚的工夫,我和昌茂挑出兩條草魚、八條鯽魚、兩條武昌魚留下,其餘的都放回了魚塘。

老李看見我們放魚,急得直拍大腿:"你們這幾條魚,還不夠來回兩百多公里的油錢,放在冰箱裏慢慢吃嘛!"昌茂説:"這些魚你給我們留着,下次來釣。"

揮手相別之際,老李大喊:"昌茂,還有大鯉魚你們一條沒釣着哦!下次來一定要住上三天,我們釣個痛快,喝個痛快!"

只要窩子打得對路子,連蚯蚓都能釣上來草魚 第10張

留下兩條草魚,其餘的都放回魚塘